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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德華為祝賀祖父誕辰而來到羅馬,一場名流雲集的晚宴,竟有人爭逐美色,掀起決鬥!是誰膽敢向位高權重的「獵豔者」挑戰?宿命的鐘聲於焉敲響,自命風流者,必敗於風流……

  

※ 親戚關係圖(點圖可放大)

天堂之門-愛德華親戚關係

  【愛德華.蘭開斯特】與【奧列里歐.科隆納】都是男主角的名字,不過即使(如本章)他以奧列里歐的身分,處在一個大家都叫他奧列里歐的環境裡,行文仍會稱呼他為愛德華。

 

7

  法庭喧鬧嘈雜,被告席上站著一位神父,原告則是另一群神職人員,個個橫眉怒目,引經據典,交相指責被告的罪過。被告保持沉默,但旁聽群眾裡,有好幾人替他大聲抗辯,局面亂成一團。

  「肅靜。」法官舉起法槌,看似輕輕敲下,桌面卻轟然震響,而他的嗓音也像具有某種魔力,讓人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爭吵聲逐漸止息。

  法官環顧庭內眾人,神情凜然肅穆,在眾目睽睽之下執起茶壺,從容地往自己杯中倒茶。他仔細控制著茶壺的角度,致使紅茶流動速度極為緩慢。人們緊張地盯著他,不知該做何反應。時間像是無限延展,偌大的法庭就只剩下這道細微且綿長的水聲,與規律的鐘擺共鳴,宛如一場亙古難解的對話。 

  水聲停止了,時間猶繼續前進。法官將茶壺放回桌面,優雅地拿起茶杯,啜飲一口。法庭所提供的茶葉品質似乎不是太好,抑或是溫度放涼的緣故,法官眉宇微蹙,依然慢條斯理,擱下茶杯。

  他再度抬頭,瞧著那八人結伴的原告席。如果法官繼續這樣旁若無人,一語不發,審判就無法進行下去。陪審席的紳士們面面相覷,有人對坐在首席的年長修女耳語了幾句,修女頷首,向前傾身,喚道:「庭上?」

  法官轉向她。修女說:「庭上,大家都等候聆聽您的高見。」

  「案情至此,已經再清楚不過了。」法官朗聲說道,「被告馬蒂尼神父在其師里奇神父過世後,接替執掌聖諾貝特教堂。但是,原告布魯諾神父等八位經過縝密調查,揭發了馬蒂尼神父的真面目:此人原為盜賊,十年前因鬥毆重傷,遭仇敵追殺,遁入聖諾貝特教堂,由里奇神父收留,後來向他學習神學,並擔任神職至今。原告認為,馬蒂尼神父並無擔任神職的資格,且欺瞞世人,玷汙聖堂,罪孽深重。對於原告的指控,被告始終沉默,這說明了……」

  一位僕役從旁端上剛備好的熱茶,法官卻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馬蒂尼神父曾是一名盜賊,這是不容分辯的事實,而他自命為神父,也違反了神聖的律法。」 

  其中一名原告喊道:「庭上,您說得對極了!天主的聖堂,豈容強盜據地稱王!」另一人道:「應該判他絞刑!」旁聽席這次靜悄悄的,人們不再爭論,只是握起雙手禱告。 

  「但是,」法官話音略頓,神情變得溫和,「看看你們周圍的信徒吧!他們曾在聖諾貝特教堂望彌撒,曾聽過馬蒂尼神父的福音,也曾獲得他慷慨的幫助。事實上,在剛才短暫的靜謐當中,我已透過禱告,感應到上帝真正的旨意。當我衡量著馬蒂尼神父違反的法條,祂卻提醒我另外一件事情:是什麼讓一名逞凶鬥狠的盜賊成為慈悲的神父?又是什麼讓這位虔誠服事者面臨死刑的威脅時,仍鎮靜無畏?這讓我感到好奇。就讓我們一起潛心思索,再來做最後的決定吧!」

  在這煽情的氛圍中,群眾被他的宣言所感動,陪審團也經過討論,一致認為馬蒂尼神父無罪。

  「被告馬蒂尼神父雖則違法,卻遵從上帝所賦予的道德與良心,這無疑是一種更高的律法。」首席陪審員感慨地說,而她身旁的中年男子甚至拿出手帕拭淚。 

  法官道:「願這更高的律法,為我們帶來希望、寬恕與和平。本人奧列里歐.科隆納以本案承審法官身分,尊重陪審團判決結果,宣判被告馬蒂尼神父──無罪。」他敲下法槌,宣布本案至此告終,堂內隨即響起如雷的掌聲。 

  法官奧列里歐.科隆納平常使用的姓名是愛德華.蘭開斯特,做為外交官、海軍上校與情報員,他為大英帝國服務,但每年十月,他都會為了祝賀祖父誕辰而來到羅馬。就像往年一樣,他再度被交付開庭審案的任務。 

  他的祖父是帕利亞諾親王法布里奇奧.科隆納,羅馬實質的統治者。人們說,在羅馬這個地方,神聖之事歸於教皇,而世俗之事,就由帕利亞諾親王來執掌。教皇親信的樞機主教達維德.科隆納是親王的侄子,神聖與世俗的連繫,也掌握在科隆納家族手中。

  愛德華的父親十餘歲時離家出走,與這個顯赫的家族斷絕關係,可是愛德華回羅馬居住期間,他仍會像祖父所期望的,自居為科隆納家族的一員。

  他主審的案件總是座無虛席,特別是有許多女性為他的儀表所傾倒,為了看他執法槌的英姿,竟盛裝打扮,天沒亮就來法院排隊,希望搶到旁聽席的前排,並在退庭後想方設法與他搭話。他每次開庭,都會結識不同類型的女子,衣香鬢影,美不勝收,或許這就是他熱衷審案的重要原因。

  不過這天退庭,他還來不及與任何一位淑女攀談,控告馬蒂尼神父的那群人就在廊間追上他。他們雖然敗訴,面上猶有倨色,不服氣地質問道:「請恕我等冒昧,科隆納閣下。您真能感應到上帝的旨意嗎?」

  「是的。祂還對我說,各位先生秉性剛直,不容違法行為,因此將馬蒂尼神父告上法庭,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如果有人單純因為信徒都跑到馬蒂尼神父的教堂去,因而心生嫉妒,處心積慮置他於死的話……」他沒有明說,只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幾位原告神父訕訕地笑著,心事被他說中,也就不敢造次,只有兩人還意圖辯駁。他們的話剛出口,便聽聞階梯上頭傳來厲聲訓話:「在控告別人之前,該先懺悔自己的罪過。你們做到了嗎?」一位身著紅袍的樞機主教緩步下樓。 

  「主、主教閣下!」神父們大吃一驚,趕緊躬身行禮,雙手在胸前交握,喃喃道:「謹遵主教閣下諭示,我們身負罪孽,必定會誠心懺悔……」 

  「去告解吧!」主教冷冷道,「馬蒂尼神父的教堂。」 

  「是、是!我們會向馬蒂尼……呃,馬蒂尼神父告解,絕不敢再找他和他教堂的麻煩。」

  主教見眾人懾服,登即恢復了笑容,展開雙臂,慈祥地說:「願天主與你們同在。」眾神父在胸前連畫十字,唯唯而退。 

  樞機主教達維德.科隆納轉身面向法官,微笑道:「奧列里歐,這個案子判得很好,人們都很喜歡你。」  

  「這太好了,因為我也喜歡她們。」愛德華摘掉假髮,不再像法庭上那麼正經,語氣也有了顯著變化,還對旁聽的淑女們微微一笑,一副風流倜儻的姿態。 

  「往這邊。」達維德拽著他的手臂,阻止他向淑女們走過去的行動,將他帶往反方向,邊走邊道:「讓我告訴你這裡的情況:我說你為了增廣見聞,到世界各地去遊歷,結果許多人不擇手段延後開庭日程,就是為了等你回來,讓你主審他們的案件。法院案牘山積,都快無計可施了。」他故意誇張,實是受帕利亞諾親王之託,想說服愛德華留在羅馬。 

  愛德華佯裝不懂話中暗示,輕描淡寫地說:「那我真是責任重大。」達維德見他不為所動,暗忖兩人若是言語交鋒,自己絕非他的對手,只好暫時放棄勸說。愛德華又道:「既然如此,我必須對此地民情有更深刻的了解。請您放心,達維德叔叔。今晚的宴會上,我必不會虛度時光,我將留心觀察周遭的人事,並與您分享心得,請您不吝賜教。」

  「什麼?宴會?你是說斯圖亞特閣下要舉辦的晚宴?」達維德蹙起眉頭。他是位有名望的主教,對宴會那種世俗享樂並無好感。愛德華狡黠地一笑,言語有如滔滔懸河:「您是不是在想:宴會場合紙醉金迷,物欲橫流,充斥著市儈的虛偽,根本不該涉足其中?您擔任神職,潔身自好,我何嘗不想效法於您?但一名法官只有遊走世俗,看遍人性的陰暗面,才能夠在法庭上識破機心,做出最正確的判決。」 

  剛才在眾人面前大展權威的樞機主教,可惜辯才略遜,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愛德華甚覺得意,忽聽得前方一人沉聲道:「你隨時都能不當法官!」來者竟是帕利亞諾親王本人。在護衛的陪同下,這位年長紳士拄著銀頭手杖,大步上前,揚首笑道:「但你永遠無法否認,身上流著科隆納家族的血。暫且放下你的人性觀察吧,親愛的孩子,就讓我們這對久未謀面的祖孫,回家好好聊一聊。」

  以帕利亞諾親王的權位,親自來此迎接晚輩,實在是盛情難卻。愛德華深知分寸,但只要還有一線機會,他就會繼續嘗試。

  「如果我的人性觀察能請您指點迷津,那真是榮幸之至。」他恭敬地說。其實他是在暗示:如果親王與他一道赴宴,既可暢敘祖孫情分,也不會錯過今晚熱鬧的盛會。 

  親王道:「你在英格蘭待得太久,說話變得拐彎抹角,我們義大利人可是聽不懂的。」愛德華眨眨眼,改口道:「法國攝政王正在羅馬參訪,他今晚會出席,只有您才能鎮得住場面。」  

  親王連聲大笑,頗帶讚許地說:「這次夠直接!」 

  愛德華自以為如願以償,結果回家整裝時,親王打開話匣子說個沒完,愛德華只好陪他聊到他高興,兩人才動身出發。當他們乘車抵達舉辦晚宴的詹姆斯.斯圖亞特府邸,宴會早就已經開始了。

 

  帕利亞諾親王赴宴,自然是前呼後擁,但他一直讓愛德華走在他身側,可見他有多麼看重這個孫子。同行的貴族和那些富家公子精明得很,他們盤算起來,知道愛德華是個必須親近的人物,都想藉機找他說話。 

  眾人登上通往宴會廳大門的階梯,高談闊步,笑語歡聲不絕。 

  這時,有位年輕女子手提裙襬,匆匆奔出會場,不料撞見這一大群人,階梯太過擁擠,她下不來,只能放慢腳步等候。 

  人們很難不去注意她,因為她的禮服從左肩到接近胸口處,似乎被利刃割裂開來,以致酥胸半露,幾乎能從側邊窺見春光。女子面容嬌俏,但髮絲凌亂,鬢髮因流汗而貼住臉頰,令現場的男士們不免心生一些綺思妄想。有人故意在階梯上推擠,乘亂探出手去,想碰觸她的肌膚。愛德華立刻拍開那人不規矩的手,脫下禮服外套,披在女子肩上。

  女子抬頭望他,而他亦是凝眸專注,一直沒有移開視線。見他如此深情的樣貌,女子終於露出笑容,微微頷首,按著那件禮服外套的衣襟,側身避過眾人,步下了階梯。 

  「這年頭的紳士,真是屈指可數啊!」帕利亞諾親王取笑道。他認為那女子是個被拋棄的交際花,笑一笑就算了,完全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眾人果然盡皆大笑。雖有人受那女子吸引,為了自己的前途及名聲著想,也不敢在親王面前肆意妄為。連愛德華都只是目送著女子的背影,想至少看看她去向何方,坐什麼樣的車,與什麼樣的人交談。

  不過女子始終單獨一人。不知何故,她走下階梯,卻沒有離開這座府邸,反而快步走進花園中。 

  「奧列里歐!」帕利亞諾親王呼喚他的名字,示意他近前,兩人並肩進入宴會廳。會場介紹貴賓的司儀高聲宣布:「帕利亞諾親王法布里奇奧.科隆納閣下,及其孫子奧列里歐.科隆納閣下!」親王點了點頭,總算是心滿意足。進入會場後,他就不再堅持要愛德華陪在他身邊。

  愛德華從侍者的托盤拿取一杯紅酒,避開同行的那群名流,獨自信步閒逛。很快地,他在人群中看見了他的老朋友。

  那個男人年約四十餘歲,體格英偉挺拔,一身法國宮廷最時尚的打扮。他正在做的事情卻極為反常,他竟命令三名侍者圍繞著他,一個端酒杯,一個倒酒,一個收空杯子,一杯接著一杯,連續不斷地喝著,像個失意的酒鬼。 

  「嘿,真是抱歉,先生。我好像把您誤認為一位朋友了。」愛德華笑道,朝那個喝酒的男人走去。男人仰頭飲盡杯中紅酒,驚喜地說:「奧列里歐!是你!」他搭著愛德華的肩膀,發覺有些不對勁,疑道:「你就穿這樣?怎麼回事?你的外套呢?」 

  「太熱,我脫掉了。」愛德華隨口回答。

  男人以手帕拭汗,自語道:「確實很熱……看在上帝的份上!這裡還真見鬼的熱!」他的拉丁語講到一半,忽勃然變色,改用法語叫嚷,並把手帕摔在地上。就在下一秒,這位情緒激動的男士又恢復鎮靜,頹喪地垂著頭,揮手示意侍者再替他倒一杯酒。  

  愛德華看出他剛與人決鬥,而他這古怪的舉止,必是決鬥失敗所致。 

  「是哪位勇士讓『獵豔者』落到這步田地?他真是為民除害的英雄。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想見識見識。」愛德華把握良機,對損友施以嘲諷。 

  法國攝政王、奧爾良公爵腓力以他爭逐美色的狂誕而聞名,素有「獵豔者」的外號。據說他在宴會中,一旦看上心儀的女子,就會立即拔劍,要求與她的男伴決鬥。他的武藝也確實高強,看到他竟吃了如此淒慘的敗仗,愛德華心中不無驚奇。

  「儘管嘲笑我吧,奧列里歐。我知道你為了德盧卡小姐的事情,一直都記恨於我。」腓力說著,又灌了一大口酒。愛德華笑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心胸狹窄的小人嗎?我怎會在意過去的那點小事?」

  腓力稍一思索,道:「那位舞姿曼妙的巴黎交際花?」

  愛德華說:「早忘了。」

  「古斯塔夫森的女兒……喔,還有舒爾茲夫人?」

  「她們是誰?」

  「奧列里歐,好傢伙!」腓力推開周圍那幾名侍者,拉著愛德華,走向廳外迴廊,喃喃道:「她是和兄長一起來的,決鬥過後,他們就匆促離去。」 

  「所以說,你被她的兄長擊敗了?」 

  「不!」腓力向窗外遠眺,激動地說:「是她擊敗我!你能想像嗎?兄弟,那麼嬌嫩、甜美又年輕的女孩,她拿起兄長的劍,並且擊敗我!」他深深嘆一口氣,又道:「我從前為了女人決鬥,總是希望競爭者愈多愈好,如此更能彰顯我的強大。但是今晚……我只希望一個競爭者都沒有,最好連圍觀群眾都跑光,全場只剩下我和那女孩,這樣我或許就能得到她……啊,為何不留在我身邊呢?難道今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夢嗎?」

  「您病得不輕,閣下。不過沒關係,針對各人的感情問題,我會根據情況,誠摯地給予最實用的建議。至於您,我只能說,您不需要任何處方。睡一覺,然後您就忘記她了。」愛德華以醫師專業的口吻說。

  腓力警覺地斜睨他一眼,「我看出來了。依你這傢伙的德性,一定是想哄我放棄後,自己去追求那女孩,再帶她回來向我炫耀。」 

  「誰敢不自量力地去招惹擊敗獵豔者的戰神呢?更何況,提到決鬥,我今天根本沒帶武器。」愛德華轉開話題,表現得意興闌珊。其實他很感興趣。他知道,他在階梯上遇見的女子,會那樣衣衫不整,原來是決鬥造成的。她一定就是讓腓力念念不忘的女孩。 

  「你沒帶武器?你至少應該帶一把劍。畢竟……」腓力壓低聲音,「根據情報,今晚會有幾位危險人物潛入會場。其中最該提防的,就是那個代號叫『天堂之門』的英國間諜。兄弟,你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邪惡。」 

  愛德華聽他講出自己的代號,裝作有些驚訝,好奇地問:「天堂之門?你見過他嗎?」腓力說:「我只聽過他那昭彰的惡名。」 

  愛德華笑道:「既然你不認得他的長相,他可能就是你身邊任何一個人,例如……我?」 

  腓力仰頭大笑,在愛德華背後用力拍了一下,喊道:「你?怎麼可能!你這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會是一個間諜?哈哈!如果你是『天堂之門』,那我就是光明會的首領了!哈哈哈哈!」 

  「光明會首領?開什麼玩笑?我差點就信了。」愛德華抬手拍了回去,「還有,什麼叫『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我可是法官,赴宴前一刻還在勤奮工作的法官!」 

  腓力笑道:「失禮了,庭上!」聊了一會,這位法國攝政王想起他到羅馬參訪的初衷,感慨萬千地說:「我們知道,舞會就是上流社會的縮影。許多平時難以啟齒之事,一旦赴宴,便能侃侃而談。」

  「而那迴蕩舞廳的天籟之音,與昂貴皮鞋在地面畫出的精準弧度,訴說著人心深處最幽微的渴望。」 

  「人們為何渴望轉瞬即逝的美好呢?成長於宮廷的我,只能以最謙遜之心,去完成上帝交託於我之事。」 

  兩名風流的男士開始胡言亂語,好像自己肩負多麼偉大的使命。他們約定幾天後私下再聚,就分別走向兩側的廳堂,說要各自應酬,處理攸關國家興亡的要務。

  結果其中一個繼續喝酒,另一人逕往花園而去。

  他們心裡想的是同一位女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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