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艶錦絵巻

　

　　本傳男主角愛德華父母初識的故事。

　　第一集：羅倫佐究竟是怎樣的一位瘋子 天才

　

　　※ 角色介紹

　「瘋漢」羅倫佐（20）
　　海盜船「發明家號」船長，外號「瘋漢」。出身羅馬最顯赫的科隆納家族，原為帕利亞諾親王繼承人，卻在十餘歲時翹家成為海盜，厭惡別人再提起他的姓氏。為人風趣機智，是位熱愛科學（常因實驗失敗而導致爆炸）的天才發明家。遇到受壓迫禁錮者，即使是陌生人也會盡力解救，因為他內心最沉痛的懊悔，是當年火刑柱前，無力拯救對他最重要的人。那場悲劇也致使他拋棄顯貴家世，毅然與父親決裂。

 

　卡洛琳．梅菲爾（19）
　　英國皇家海軍梅菲爾將軍之女，外號「擊劍大師」，持劍決鬥從無敗績。備受父親溺愛而有些驕縱任性，容貌嬌豔卻倔強好勝，一言不合就想武力解決，很多次都是父親派人暗中保護她才沒有出事，她自己卻不曉得。有人敢威脅她是找死，裝可憐或奉承一下卻很容易達成目的，看似狠角色其實是意外單純的女孩。

　

　

　（其他下收）

　

　傑拉德與塞爾吉奧
　　雙胞胎兄弟，西班牙人，羅倫佐翹家後最早結識的摯友，後來兩人共同擔任海盜船「發明家號」大副（彼此都聲稱只有自己一位大副）。默契絕佳，卻總是吵鬧不休，無時無刻嘲諷對方，爭論誰才是兄長。幼時貧困而被送到不同人家，塞爾吉奧曾為貴族家中僕役，受過文學與禮儀等教育，傑拉德則是鐵匠學徒，不識字，但精通器械，對精美鋒利的兵器有種浪漫的迷戀。

 
　大衛
　　原為英國皇家海軍，受不了同僚霸凌而逃離軍隊，結果被法軍當作間諜逮捕，打算與海盜一起處決時，被羅倫佐順手（？）解救，從此成為「發明家號」的夥伴。他是談判專家，秉性溫和謙遜，反對暴力，堅信談判能解決一切問題。然而，他似乎擁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戈果
　　羅倫佐的夥伴，泰諾族人，海地島部落酋長之子。與前來探險的西班牙神父佩德羅．費爾南德斯結為摯交，卻發現西班牙指揮官巴爾韋德少將暗懷詭詐，謀奪島內礦產，將部落眾人綁為奴隸，且在決鬥中殺害酋長夫妻。神父欲解救被俘擄的泰諾人，反遭以叛國罪處死。戈果拾起染上摯友鮮血的十字架，為了完成摯友的願望，不信天主的他自稱成為神父，發誓要向巴爾韋德報父母、族人與摯友的血仇。

 

　梅菲爾將軍
　　卡洛琳的父親，平時是位沉著穩重、富有威嚴的將軍，但只要碰到跟女兒有關的事就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非常寵愛女兒，會答應她的一切願望，不能容忍任何人說卡洛琳一句不好。只要卡洛琳喜歡，他到哪裡都會帶著她，包括艦隊出戰。

 

　艾薩克．華倫
　　與皇室有親戚關係的現任皇家港總督。滿腦子只有數學，熱愛數學到達瘋狂的程度，甚至宣稱他逮捕的海盜裡若有人能解開他出的算術題目，即可當場獲釋。其實並不想當總督，真正夢想是成為每天鑽研數學的學者。

 
　查爾斯．蘭開斯特
　　蘭開斯特伯爵的繼承人，從事情報工作，表面身分為外交官。年紀輕輕卻城府深密，臨危不亂，熟諳人情世故。曾與梅菲爾將軍並肩奮戰，兩人交情不錯，似乎暗戀梅菲爾小姐。

 

　胡利安．巴爾韋德少將
　　西班牙海軍世家少爺，年僅二十餘歲即執掌帥印，堪稱戰術天才，臨場指揮與應變精準到令人難以置信。其相貌英俊，文武雙全，戰功彪炳，是西班牙人心目中的英雄，但他們太過盲目崇拜才會看不見他的黑暗面──他是惡魔的代名詞，為勝利不擇手段，陰險冷酷，心狠手辣，所有人對他而言都只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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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雙膝跪地，死死盯住擱在面前的羊皮紙。他的手腕上了鐐銬，右後方站著一個持槍守衛，似乎已等得很不耐煩，但那漢子仍未寫下一字一句。他頰邊滴落的汗水，是那卷紙上僅有的痕跡。　

　

　　在他身後還跪著另外十餘人，大家都像他一樣，面前擺放羊皮紙，並由守衛嚴加看管。

 

　　「第七題，這可是最簡單的一題。」

 

　　說話者一口矯揉造作的貴族腔調，他頭戴假髮，身著華服，坐在一旁精心布置的遮陽棚下享用午茶，與當前肅殺氛圍極不相稱。他的眼神向棚外瞥去，只見該處懸掛十五幅告示，每一幅都寫著艱澀難懂的數學算式或繪有幾何圖形。

 

　　如此怪異的審訊方式由皇家港總督華倫勛爵所獨創。這位高傲的官員對數學懷抱難以言喻的熱忱，當他逮捕一群海盜，他甚至會親自出題試驗，然後才將無法解開題目的人解送回倫敦處死。華倫勛爵宣稱，若有海盜計算出正確答案，即可當場獲釋，但由於從來無人成功，華倫勛爵是否遵守諾言一事尚無法證實。或許連他本人都沒有考慮過，因為他根本不信有人能解開他的難題。

 

　　「正如我常說的，機會只為智者而準備。」華倫勛爵擺了擺手，冷笑道：「既然你無法解開這裡任何一道題目，等待你的命運只有死路一條。下一位！」

 

　　守衛要將漢子拽起，換另一名海盜上前「受審」時，身後忽然有人喊道：「等一下！」

 

　　華倫勛爵冷漠地抬頭看去，海盜中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絲毫不懼他的威勢，高聲抗辯道：「第二題和第六題明顯都比第七題簡單，而且第七題無實數解，用這道題當作判決標準未免太不公平了！」

　

　　「喔？你會算這些題目？」華倫勛爵向守衛使眼色，示意他們把這位年輕人帶上前來，問他道：「你是什麼人？」　

 

　　年輕人說：「我和他們一樣都是海盜。」

 

　　「海盜怎麼可能懂數學。」華倫勛爵面露輕蔑，細長的眉稍高高聳起。

 

　　年輕人理直氣壯地反駁：「總督都能懂數學，為什麼海盜不能懂數學？」聽到這句話，海盜們以及圍觀群眾笑聲雷動，好幾個人鼓起掌來，連守衛也忍不住勾脣竊笑。

 

　　皇家港總督板著面孔，維持優雅的貴族格調，並未顯出憤怒：「小夥子，告訴我你的名字。」年輕人說：「我叫羅倫佐。」

 

　　華倫勛爵自負地說：「好，羅倫佐，你能解開我所有的題目嗎？」這裡有些題目極其刁鑽，連他本人都要經過筆算才能得出結果，難道這名海盜的才智超過他嗎？這怎麼可能？

 

　　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不向他討紙筆來計算，只眨了眨眼，微笑道：「事實上……我已經解開了。如果我說出所有答案，你保證會釋放我們所有十五個人嗎？」

 

　　「什麼！解開了！」華倫勛爵身子前傾，都已驚呼出聲才察覺有失體面，連忙端正坐姿，裝模作樣地抿一口茶，說道：「皇家港總督的名譽不容出爾反爾。如果你的美德與智慧能夠正確解答這十五道題，我就知道你們必是良民而非罪犯，因為某種誤會才被逮捕至此，我又有何理由不釋放你們呢？」

 

　　羅倫佐點點頭，逐一說出解答。他解題順暢的程度就像早已知曉答案，再到現場來背誦一樣。可是華倫勛爵很清楚，這些題目俱為自己原創，先前並未公開過，因此對方確是現場解題無疑。

 

　　華倫勛爵的茶杯舉在面前，卻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忘了要喝，他已被羅倫佐精彩的表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這位年輕海盜幾乎只看題目一眼，就憑心算解開所有題目，而且完全正確──

 

　　不對。他敏銳地發現，羅倫佐略過了第十題，沒有給出答案。

 

　　「哈哈哈哈！」華倫勛爵起身步出遮陽棚，指著第十幅告示，「你的算術確實驚人，但你仍然解不開這一題！」

　

　　羅倫佐墨綠色的眼眸熠耀生輝，他昂起頭，朗聲說道：「我不會去解它，因為──這是一道錯題！」

 

　　「胡說！」華倫勛爵憤怒地大喊：「我出的題目不可能會有錯！」

 

　　羅倫佐說：「精研數學的華倫勛爵不該犯這種錯誤。喔！或者我們可以說，華倫勛爵精研數學，根本就是浪得虛名！」他的餘光向後一瞥，脣邊勾起狡黠的微笑。群眾中兩名身著斗篷罩帽的青年見狀，像接收到暗示，微微頷首回應。

　

　　「希望這題還沒有掛出來太久，否則讓真正的專家看見，真是丟臉丟到北冰洋啦！」

 

　　圍觀群眾大多不懂數學，即使有些稍通計算，也看不出第十題有何錯誤之處。然而，大家還是十分興奮。皇家港總督的權威竟會受到挑戰，將要擊敗他的人還是個海盜，這真是一樁天大的奇聞異事。

　

　　華倫勛爵絕非暴躁易怒，相反地，他一直都很冷靜，惟有在關於數學的事情上，他非常容易激動。探索數字的成就最能令他歡欣雀躍，而最令他痛恨的，就是有人詆毀他的研究。無論對方是貴族、學者還是眼前這個海盜，華倫勛爵都無法容忍。他抽劍上前，喝道：「那你說說看，題目哪裡不好？說不出來就立刻宰了你！」

 

 　　冰冷的鋒刃逼近面前，羅倫佐依然神態自若，有些傲慢地瞇起雙眼，微笑道：「為了方便諸位理解，請拿紙筆來，我算給你們看。」華倫勛爵眸中幾乎要爆出火來，這般雷霆震怒讓他沒心思多說半個字，只是向守衛狠狠揮一下手，示意趕緊遞上紙筆。

 

　　守衛當即照辦。羅倫佐接過筆，不待那卷羊皮紙完全鋪平，便振筆寫出好幾道算式。他的字體很工整，對於站立者而言，仍超出可以清晰識別的視線範圍，華倫勛爵只得彎腰湊近查看。

 

　　這幾道算式是正確解題的第一步。華倫勛爵暗想此人必是心算有誤，繼續算下去自會出醜，不禁面露冷笑。

 

　　羅倫佐寫下的第二步驟，卻和他的預想大不相同。不知不覺間，華倫勛爵的眉頭愈蹙愈緊，羅倫佐的字愈寫愈小，華倫勛爵終於彎不下腰，乾脆單膝跪地，凝神旁觀，而與他先前相似的冷笑已轉移到羅倫佐臉上。

 

　　「喀鏘──」

 

　　耳邊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響，但華倫勛爵太過關注於計算，回過神時，羅倫佐早已擺脫手銬，奪取他手中佩刀，俐落地將他挾持。

　

　　人群中衝出兩名青年，兩人同時掀開罩帽，同時從斗篷內取出手槍，同時對空中擊發。

 

　　「喂，你在搞什麼？不是說好由我來對空鳴槍？」其中一人喊道。同行者從容貌到衣著都與他一模一樣，聞言不悅地說：「是我來對空鳴槍才對，因為我是哥哥。」

 

　　「我才是哥哥！都怪你，現在已經沒子彈了。」

 

　　「你是不是傻子？講那麼大聲，都被敵人聽見了！」

 

　　他的同伴一巴掌往他腦門拍去，高聲嚷道：「你才蠢蛋！英國佬又聽不懂西班牙語！」站位最近的英軍聞言打了一個噴嚏，顯然聽懂又想裝作不懂，侷促為難地別開目光。

 

　　兄弟兩人互相埋怨不休，拔刀的動作卻極有默契，各自往左右站開，戒備羅倫佐身後退路。

 

　　羅倫佐笑了笑，朗聲說道：「傑拉德、塞爾吉奧，我親愛的兄弟們，別吵啦！讓我們趕快回去開懷暢飲，慶祝今天的功績吧！」他手中刀鋒逼緊，對華倫勛爵下通牒：「請遵守諾言，釋放現場所有人，我就會在港邊還你自由。」

 

　　「照他說的做……」華倫勛爵一雙藍眸慌亂地轉來轉去，脣角微顫，掙扎許久，終能鼓起勇氣問道：「你還沒有算完，快告訴我，那道題目……」

 

　　羅倫佐笑道：「完全沒有問題！真對不起，我為引你上鉤才故意那麼說，其實題目並沒有錯誤。附帶一提，答案是√285，約等於16……你想算到小數點後第幾位？」

 

　　華倫勛爵平生在意的事物只有數學而已，他雖遭挾持，得知題目未曾出錯，心中仍大感舒坦。他不得不承認，羅倫佐僅憑心算就解開他的十五道難題，算術方面的造詣勝過他許多，又難免有些不服氣，還想趁最後機會考倒對方：「四捨五入至第十位！若算得出來，你今日在此所作所為，我全都不會追究！」

 

　　「16.8819430162……不對，下一位捨去，是8819430161。」羅倫佐依然應答如流。他快到匪夷所思的心算能力，還有那猶如摯友般親切，卻令人無可置疑的自信神態，至此已讓華倫勛爵完全折服。儘管自己都未曾計算至此，根本不知答案正確與否，華倫勛爵還是脫口而出：「算得好……算得好……」

 

　　華倫勛爵憔悴的面容泛起一絲苦笑，好似臨終之人了卻心願，當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勛爵閣下！」眾英軍陣腳慌亂，雖救護心切，又怕海盜會憤而行凶，一時無人膽敢靠近。

 

　　「不愧是船長，計劃十分順利！既然人質到手，就按慣例由我來負責談判──」一名三十餘歲的金髮男子從人群中踱出，環視左右，打算高談闊論。

 

　　羅倫佐喊道：「嘿，大衛！你今天來得太晚，我們都已經談妥，不用麻煩你啦！」

 

　　「什麼？船長您居然……會跟他們談判？我可是見識過的，那天您一個人、一把刀，就殲滅了全艦數十名法軍。看來我的同胞們比較走運，在您刀下逃過一劫。」大衛心有餘悸，極其敬畏的目光投向羅倫佐。

 

　　「呃……我們說好不提這件事了。」羅倫佐咕噥道：「況且也不是我做的。」

 

大衛讚嘆地說：「您太謙虛了，船長。我知您從不誇耀過往戰績，但像那種局面只要見過一次，又怎麼可能忘記？」

 

　　戒備森嚴的刑場，一群海盜被逮捕處刑，最終盡為羅倫佐所救，這般熟悉景象喚起他一年多前的回憶。

 

　　其實大衛本非海盜，而是正統英國皇家海軍出身。不過，他的中尉父親雖悉心教他習武，還是將他培養成文書官，主要負責協助談判與簽約。

 

　　「不需要拿起武器，因為世上沒有談判不能解決的事情。如果有，就再談一次。」或許是為愛子的性命擔憂，父親再三叮嚀，不希望讓他到前線戰鬥。可惜某日當英艦在海上陷入圍困，由於軍隊死傷慘重，大衛仍不得已拿起武器，加入抗敵的行列。

 

　　當時局面過於混亂，他只覺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無法攻擊任何敵人。幸而蒙上帝眷顧，全艦上下英勇奮戰，最終逆轉局勢，獲致大勝。

 

　　從那次戰役開始，大衛在軍中就遭受到排擠。他知道是自己的怯弱無能，導致被大夥瞧不起，原打算就此默默忍受異樣的目光，誰知眾人卻變本加厲，諸如故意將他鎖進廚櫃裡、或在作戰前偷藏起他的劍等等，事後追問卻又支吾其辭。

 

　　大衛終於受不了，逃離他當值的戰艦，結果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他吹往法軍陣地，害得他被當成間諜逮捕，準備與海盜們一起處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羅倫佐。法軍擒獲的那些海盜當中似乎有羅倫佐的夥伴，而在搭救夥伴同時順手解救現場所有人，是他一貫的作風，大衛也因此重獲自由。

 

　　這次局面依然很混亂，大衛如在夢中，手腳都不聽使喚。他推測自己一定又害怕得躲在角落，甚至昏過去了吧？這實在太丟臉了。等他再睜開雙眼，他看見羅倫佐手按佩刀，擔憂地盯著他瞧，而背後法國戰艦燃燒傾頹，法軍已全軍覆沒。

 

　　「上帝啊！您究竟是……何方神聖？」他駭然驚覺，眼前這位看來開朗隨和的十八九歲少年，剛剛幹出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出於惶恐、好奇與由衷的敬畏，他決定跟隨羅倫佐，成為海盜船「發明家號」的一員。

 

　　「好啦！我們來到港邊了。」傑拉德突然喊道，向昏迷中的華倫勛爵斜睨一眼，「不會真的要放走這傢伙吧？」

 

　　塞爾吉奧鄙夷地說：「廢話！船長說會在港邊釋放他，又沒說是皇家港，你連這麼簡單的計謀都不懂嗎？」

 

　　「你又懂什麼了？你這自大的小鬼！」傑拉德忘記他的手臂正扶持著華倫勛爵，猛地掄起拳頭，險些把勛爵摔在地上。

 

　　「哎！小心點！」羅倫佐趕緊上前撐扶華倫勛爵的臂膀，「這傢伙是皇家港總督，賞金少說也有好幾千……甚至上萬畿尼！」

 

　　官軍懸賞捉拿海盜，海盜當然也能懸賞捉拿官軍。加勒比海上勢力最大的海盜家族伊格里奧索拉一家就這麼做了。他們為各國貴族與海軍將校制定賞金，若有海盜擒住那些目標，帶去交給伊格里奧索拉一家，就能得到相應的報酬。

　

　　羅倫佐這回巧施妙計，兵不血刃就捉住皇家港總督，正是為了大賺一筆。

 

　　眾人交談之際，剛才從華倫勛爵手下逃脫的另外幾名海盜靠近過來，有人說道：「你就是『瘋漢』羅倫佐．科隆納？」

 

　　「去掉『科隆納』，謝謝。」羅倫佐向他們微笑致意，手中卻「呼」的一刀架住對方偷襲而來的鐵鉤。

 

　　「哼！是覬覦賞金的忘恩負義之徒嗎？」塞爾吉奧舉刀指向敵人。他從前曾在貴族家中擔任僕役，受過專業的禮儀訓練，因此用詞不同尋常。

 

　　「『雞魚』是啥？不要說大家聽不懂的鬼話。」傑拉德也按刀備戰，還不忘挖苦一句。和他的雙胞胎兄弟不同，傑拉德自幼在鐵匠家當學徒，大字不識半個。

 

　　兄弟倆為了戰鬥，將華倫勛爵丟給大衛來照顧。辛苦的前海軍文書官只好用雙臂抱扶著勛爵，努力想控制局面：「各位朋友，你們是否忘記了，這裡仍是英軍勢力範圍，危險並未解除。停在這裡鬧事，難道想全部再被抓回去嗎？讓我們放下武器，好好談一談吧！」

 

　　攻擊羅倫佐那人冷笑道：「我們一直都是用這個──」他右袖中伸出的鐵鉤寒光一閃，「來談判的啊！」

 

七八名敵人同時搶近，與雙胞胎兄弟動起手來，讓他們無法分心協助羅倫佐。

 

　　「哎喲！玩真的！」羅倫佐揮刀格擋幾下，便被敵人鐵鉤劃破衣衫，幸好身法敏捷，及時躍開退避，並未受傷。

 

　　「嘿嘿，我還以為傳說中的『瘋漢』會更厲害才對，原來不過是貴族家少爺跑出來鬧脾氣而已！」敵人嘲諷道。

 

　　羅倫佐登時勃然變色，像是急於反駁他的謬論般，進招急躁且破綻百出，逐漸落了下風。稍有分神，敵人的鐵鉤已抵住他的喉嚨，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科隆納少爺，你從華倫手中解救我們，這一命還給你。只要交出華倫，我們這就……唔……」他話沒說完，羅倫佐迅速下地避開鐵鉤，雙腿反剪敵人膝關節，將對方絆倒，而後瀟灑地一躍而起。

 

　　「我不是什麼科隆納少爺！只是一個瘋……咦，不對，我可不承認我有瘋……」他喃喃自語，陷入不合時宜的沉思。敵人趁機起身將他一肘打倒，卻不想再與他周旋，打算速戰速決，直接搶奪大衛懷裡的懸賞目標。

 

　　「啊？等一下！等一下！有話好說！」大衛眼看敵人朝他發狠衝來，嚇得渾身發抖，緊緊閉上雙眼，絕望地大喊：「上帝啊！救救我──」

 

　　猶如呼應他的祈禱，停泊在港邊的三桅帆船「發明家號」舷側驟然發出一箭，射穿敵人小腿！

　　

　　「上帝太遠，讓我來就行了！」一名膚色黝黑、身形健美的泰諾族少年躍上船舷，手中弓箭扣弦連發，所有敵人的腿腳都被他射中，無法再追趕攻擊。

 

　　「神父？」敵人發現這位異族少年胸前竟掛著銀十字墜鍊，頗覺意外，忍不住驚呼。

 

　　「沒錯。」少年認真地點了點頭，轉向夥伴們揮手招呼：「快上船！」

 

　　傑拉德喊道：「來了！來了！」話雖然這麼說，他卻往回走，搶奪一名敵人手中的武器，拿近眼前仔細欣賞，讚嘆道：「真是好刀啊！」這稀世寶刀令他太過陶醉，登船時險些踩空落海，遭到塞爾吉奧大聲嘲笑。

 

　　「好了，讓我們盡快出發吧！」大衛一肩扛起華倫勛爵，生怕局面再有變化，一上船便趕緊遁入艙門，將人質綁好。

 

　　塞爾吉奧跟在大衛身後，躍上登船踏板，調侃道：「王子殿下，你這麼好的箭法，要是早點出手就好啦！」少年的父親是部落酋長，所以夥伴們時常以「王子」做為他的暱稱。

 

　　「怎、怎麼能這樣！」少年面上一紅，聽不出對方只是開玩笑，正色道：「隨便介入他人決鬥是非常無禮的事情。」他的右手按著胸前墜鍊，那純銀十字架工藝精巧，表面卻已有些黯沉，且上半部沾染殷紅，似是血汙。

 

　　羅倫佐最後一個登船，他同時攬住塞爾吉奧與那少年的肩膀，興奮地說：「出手的時機正好啊！戈果！多謝你們，誘捕皇家港總督的計劃完美達成了！」

 

　　傑拉德高舉雙手響應：「爽啦！先開桶萊姆酒慶祝一下！」

 

　　大夥興高采烈地揚帆起錨，往鉅額賞金所在地前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