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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伐隊伍駛入幽冥碧海,與惡魔正面交鋒,展開決戰!

  由於黑珍珠穿越時空改變歷史,導致局面更加混亂,各方自顧不暇,敵友都無從分辨。

  最後能平息這一切的,究竟是宿命?愛情?野心?還是--?

 

 ※ 本文為《神鬼奇航》電影1-5集船艦擬人,私設眾多,對官方設定也會有一定程度的改動,還請見諒。

 ※ 角色簡介在第1章前,建議按順序閱讀。

 

 ※ 本文預計於今年5/5(六)【 Bring It On!歐美主題ONLY場 第五屆BIO5】出刊,攤位B40【三個同姓人】,屆時歡迎參觀!!

 

 

6

  一座漆黑石塊砌成的高聳城堡像從海中長出一般,直接矗立在波浪之間。城堡底部與海洋相接處荊棘叢生,燃燒著暗色熾焰,好幾面骷髏與皇冠徽紋的旗幟在塔頂飄揚 

  這座城堡位置最高的閣樓裡,一個女人站在鮮血繪成的魔法陣中。她的身邊有無數蠟燭和破碎鏡面懸浮環繞,蠟燭正在燃燒,不過鏡面映照出的只有蠟炬成灰,一縷黑煙裊裊上升。 

  「七海女皇」厄卡德娜將於此展現她的力量,不僅生死盡歸執掌,連不可逆行的歷史都會輕易被她翻弄。

  她闔眼呢喃咒語,室內忽然發出物體碰撞落地的聲響,打斷她正在施行的儀式。

  她的眼睛並未張開,聽聲辨位,偏頭轉向聲音來源:一位額前綁著紅巾的男孩。不知出於有心或無意,他剛進門就撞到祭壇,導致壇上擺放的銀器掉落。

  「噢,你跌倒了。」男孩對那件銀器輕指一下,踮起腳尖繞過祭壇,若無其事地看看天花板。

  厄卡德娜血紅的眼眸赫然圓睜,她低沉而霸道的嗓音迴盪整座閣樓:「你最好有要事稟報,侍衛長。」

  這個男孩看來不到十歲,沒想到竟能在此擔任侍衛長。他認真地說:「有要事稟報,意思就是什麼地方出了大錯,不不不,這裡沒有……」他挺身立正,右腳卻在那勾來勾去,想將落地的銀器踢到祭壇桌巾底下,自欺欺人地隱瞞這樁早已無人不曉的「意外」。

  「沒有任何差錯。」他腳下稍稍用力,那件銀器終於被他順利踢進祭壇下方。

  「當你說謊時,我會立刻得知。傑克,現在告訴我……」厄卡德娜從魔法陣中踱出,微笑道:「那些囚犯是否已被打入地牢?」

  「地牢堅實地鎖上了,絕對沒有人能從中逃脫。」因為他們根本不曾被關入其中。

  厄卡德娜又問:「那些送去處刑的人呢?」

  「他們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他們已逃離幽冥世界,尋路回到人間。傑克接連違背七海女皇的命令,暗中救助反叛者,但他所言俱屬事實,讓她那藉由感知心跳來測謊的能力毫無用武之地。

  「好。」厄卡德娜白皙異常的手腕輕輕一揮,「你可以退下了。繼續提高警覺,巡視城堡並監測海面動靜。我預知有些事……有一場盛宴即將在此揭幕。」

  傑克說:「沒問題,陛下。」他正要伸手開門,外頭有人十萬火急地趕來,用力推門入內。幸好他身法靈活,往側邊躲開,未遭門板當頭撞擊。

  「請恕屬下無禮,但陛下曾有嚴令,事關緊急軍情當即刻稟報。」一名全副武裝的少女單膝下跪,戰戰兢兢地說:「敵軍來勢凶猛,我們的前鋒部隊……被敵軍殲滅了。」

  厄卡德娜問道:「敵軍有多少人?」那少女說:「她們是……是三艘船。」

  「你的意思是,區區三艘船就殲滅了我們的前鋒部隊?」厄卡德娜笑容依然,眸中卻透出殺機。那少女是她兩百多年前的舊部眾,雖然害怕她的威勢,也深諳自家首領作風,知她不會為戰況失利而遷怒屬下,這才敢直言不諱:「不,在三艘船中,那位負傷的小女孩和女巫都沒有出手。」

  「喔,所以是一艘船就殲滅了我們的前鋒部隊,真有趣。」厄卡德娜聽聞強敵到來,即將征服這名強敵的想法讓她心頭亢奮不已。她追問:「她是什麼來頭?」

  那少女回答:「屬下已打聽清楚,她是這個時代的新興國家──伊斯帕尼奧拉的戰艦。」厄卡德娜神情略顯疑惑,幾位新近降附的臣僚連忙解釋:「是西班牙。在陛下那個時代……」

  「好像叫做卡斯提亞。」

  在厄卡德娜及其宿敵露西亞.費爾南德斯活躍的年代,統一的西班牙帝國尚未成形,因此她對那個國名感到陌生。但若說起西班牙的前身,沒有人比她更加熟悉。她一生獲致無數勝利,其中與卡斯提亞海軍全面開戰且大獲全勝的那一場戰役,連纏鬥多年的宿敵也技窮身亡,無疑可以冠於眾多偉大事蹟之首。

  「又是卡斯提亞。」出乎意料地,擅權好勝的厄卡德娜憶起昔日功蹟,卻面無喜色,反有一股怨憤熾火在她眸中燃燒。她瞪視前方,脣角微顫,勾起一絲冷笑。感受到她的執念,魔法陣中所有燭光色澤瞬間變為詭譎的純黑,邊緣滴落的不是蠟油,而是殷紅的鮮血,一點一滴勾勒出魔法陣缺少的線條。

  厄卡德娜喃喃自語:「完成了。」她緩步近前,閣樓中頓時黑霧瀰漫,魔法陣從地面浮至半空,圍繞她的身體疾速旋轉。 

  「這一次好好看著吧,你的一切……包括死亡在內,全都由我掌管。」她的嗓音宛如夢囈,似是迷醉,又壓抑著濃稠到令人駭異的切骨深仇。

  「露西亞。」

  她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中。

 

  繡有卡斯提亞堡壘徽紋的旗幟從桅杆頂端飄落,好幾艘戰艦殘破傾頹,其中還有一些遭到烈焰焚燒。落海的士兵攀著碎木板隨波逐流,他們還算幸運,至少一息尚存,不像許多同僚早已葬身大海。

  如果他們投降,宣誓成為七海女皇忠誠的臣僕,他們就能保住性命。這些海軍都聽說過七海女皇如何對待降者,她雖殘暴不仁,有時也會寬容到令人難以置信,特別是在人們心悅誠服的情況下。

  倖存的士兵可以考慮投降、逃跑或繼續奮戰,惟有一人無從選擇。

  「不沉的驕陽」露西亞.費爾南德斯──身為艦隊總司令,她會為戰敗負起全責,並捍衛卡斯提亞海軍的尊嚴直到最後。

  「跪下!」兩名海盜一左一右拽著一個渾身浴血的女軍官,用力將她推倒在甲板上。

  厄卡德娜端著酒杯,從寶座起身朝她踱去,冷笑道:「從你不自量力地向我發起挑釁那一刻開始,你就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親眼見證這個世界……就是我說了算。」

  露西亞抬頭瞧著勝利者那張狂的姿態,她不卑不亢,平淡地說出此生最後一語:「世上還有你無法掌控的事物。」 

  她趁眾人不備,抽出軍靴裡暗藏的匕首,順勢劃向自己頸部,但空中驟傳驚雷巨響,甲板隨浪濤劇烈顛簸,讓她分神觀望海面動靜。

  厄卡德娜的右舷迸濺火花,熾焰憑空躥起,一道黑影從中閃現。來者容貌與厄卡德娜相仿,只是她的肌膚像臘一般蒼白,她的眼眸色如凝血。她不發一語,凌空飛身,手中那柄燃著黑焰的魔刀疾往露西亞面前劈去。

  輝芒一閃,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木桶傾倒而潑出的水花,纜繩鬆脫而向後滑動的大炮,還有準備拔刀的海盜們,全都維持著上一秒的動作。時間靜止不前,宛如一幅繪畫。

  歐蘿拉及時趕到,施法凍結時間。她踏上甲板,嘆道:「過往的歷史已成定局,不容外力擾亂。咦,這是……」

  厄卡德娜的刀從露西亞和匕首間的空隙穿入,距她喉頭僅有寸餘,出刀方向卻有些不對勁。況且,如果厄卡德娜意圖在宿敵自殺以前,搶先將她刺死,以昭顯自己決斷生死的權威,那麼從背後攻擊不是更快、更順手嗎?

  歐蘿拉明白了。厄卡德娜想做的事情並非殺死露西亞,而是阻止她自殺。

  「你真是為了掌控死亡才與惡魔交易嗎?還是……」歐蘿拉掌心散發出柔和的光暈,籠罩住厄卡德娜,「因為一個女人?」 

  她突覺胸口疼痛,垂眸一看,一把刀刺穿了她的身體。

  原來眼前的厄卡德娜只是幻影,她早已破除時間魔法,本尊現影到歐蘿拉背後,冷不防地挺刀直刺。

  歐蘿拉掌心交疊,輕輕頂住刀尖,悲憫地說:「即使做到這樣,你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厄卡德娜盈滿仇恨的眸中流下淚水。

  歐蘿拉雙掌往胸口一拍,將刀刃向後彈出。厄卡德娜當即展開雙臂,左右兩道黑焰射出,意圖困住敵人。

  甲板上木桶傾倒,水花潑濺。大炮向後滑動撞上船舷。厄卡德娜麾下的海盜紛紛抽出兵刃,呼喝著聚攏過來。歐蘿拉解開了咒語,時間恢復運行,世界再度變得嘈雜且殘酷。

  厄卡德娜驚覺失策,急忙轉身,卻沒有看見露西亞。

  歷史被改變了。露西亞的匕首未曾劃破自己的喉嚨,她站在主桅之下,一位神色狡黠的褐髮女孩牽著她的手。

  「嘿,陛下!很抱歉打擾您與這位……喔,『朋友』敘舊,但我也想向您打聽一位朋友的消息,讓我們回到您的堡壘好好聊一聊吧!再會囉!」女孩說著,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厄卡德娜飛身躍入熾焰當中,離開此時此地。

  「小珍珠……這怎麼可能?」歐蘿拉看到黑珍珠竟能隨她穿越時空,還輕而易舉地帶走露西亞,心知事有蹊蹺。黑珍珠不可能擁有如此高強的法力,她背後必有奧援。

  一位神祇首先浮現在歐蘿拉腦海中。

 

  儘管大敵當前,安妮仍在瑪麗亞的船艙裡悠閒地品茶,搭配各式甜點,享受片刻安寧。她放下茶杯時,恰好瞥見桌上攤開的書冊發生一些變化。

  這本書記載卡斯提亞海軍的歷史,其中有一整個章節專門講述露西亞.費爾南德斯傳奇的事蹟,而關於她的結局,書上原本寫著「不幸遭當時勢力最強的海盜首領厄卡德娜所敗,自盡殉職」。

  「不幸遭當時勢力最強的海盜首領厄卡德娜所敗……下落不明。」瑪麗亞翻譯出變化後的文字內容,「伊莎貝拉女王終其一生都未曾放棄派艦隊橫越大洋,尋覓她的蹤跡。」

  「這不是海軍史,而是愛情故事。」安妮讚嘆,「希望黑珍珠能順利找到她。現在我們只剩下最後一個願望,必須謹慎才行。」 

  瑪麗亞一針見血地指出:「若不是有人不經思考就許願要享用這可笑的下午茶,我們還會有足夠的餘裕。」安妮笑道:「生命就該如此。」瑪麗亞連連搖頭,在她耳邊嘮叨:「這只會讓你的生命提早結束,你這墮落的英艦,我真不想繼續管你的事情。」安妮說:「但你正在管啊,親愛的。」

  她們一起從畢爾包的叛變中脫身後,這種拌嘴的默契愈來愈好,且通常都以瑪麗亞惱羞成怒而訴諸武力告終。明知安妮通曉法術,總能巧妙化解攻擊,瑪麗亞仍堅持不懈地嘗試刺殺她──這就是潑辣的西班牙少女特有的浪漫啊!安妮愉悅地想著。

  安妮回想當時,妒火中燒的畢爾包中校下令開火,她挺身保護瑪麗亞,情急之下施展法力,出掌一擋,所有步槍子彈彷彿受某種隱形力量所阻,同時懸空不動。

  「你是一個巫師!」畢爾包驚呼。

  安妮幾乎忘了自己還維持著西班牙艦長的外貌。她沒有餘力思考其他事情,她的掌心顫抖,過於隱蔽的月輝讓她漸感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看著子彈向前逼近。

  「可惡……只要一次就好,讓我保護這個女孩……」

  就在危急的關頭,一片黑影蓋住太陽,逐漸將其完全遮蔽。

  「盼望諸事順遂,就在最愉快的時刻登岸。」歐蘿拉的預言應驗了。在安妮心目中,最愉快的時刻當然是指下午茶,彼時將發生日全蝕,致使月輝彰顯,讓她得以大展身手。

  安妮手腕一轉,那些子彈四散飛射,反向攻擊畢爾包的士兵。眾人倉皇躲避,陣勢登時散亂。畢爾包怒喝:「邪惡的巫師!你究竟用什麼妖法蠱惑人心?我一定要讓你被燒死!」

  瑪麗亞冷冷道:「而你將因叛國罪被處絞刑。」畢爾包一怔,只覺滿腔怒火都被當頭一盆冰水澆熄,餘下的只有槁木死灰。

  「給我開炮!開炮!各艦聽令!封鎖港口,不准瑪麗亞小姐離開半步!」他絕望地吼道。

  「走!」安妮握住瑪麗亞的手。她們所過之處都被安妮施法引燃熊熊烈火,甚至延燒到海上,阻擋追兵的道路。

  畢爾包繞道追至港邊,正欲抽刀喝令,他的右腕已被人扣上了手銬。

  「羅德里格斯!你──」畢爾包發現屬下軍官背叛他,怒道:「剛才開槍的士兵可都是由你率領的!若是追究起來,你脫得了干係嗎?」

  羅德里格斯上尉眨眨眼,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嗯?開槍?我完全不懂您在說什麼。」

 

  安妮在海上奔跑片刻,心中開懷暢快,忍不住大笑起來。她剛剛恢復自身容貌,不慎踩到裙襬,踉蹌了一步。相較於軍服,她那套綴有黑紗的華麗蓬裙顯然不利奔跑,但在這個振奮人心的時刻,她只想做為自己,而非瑪麗亞兄長的替代品與她攜手同行。

  「好了,哈哈哈!他追不上了!援軍……哈哈哈哈!一艘船都沒有喔!」安妮手舞足蹈地朝空中嚷嚷。

  瑪麗亞掙開她的手掌,不悅地說:「已經沒有時間了。」安妮微笑道:「我們有的是時間,親愛的。既然已經擺脫那些煩人的任務,我們何不找個好地方,一起享用下午茶呢?」

  「我絕不會臨陣脫逃。更何況,我還有一筆帳要算。」瑪麗亞沿途屢受恩德維爾壓制,積怨許久,一想起那個奸商竟用調換駐軍位置的陰險手段陷害她,當下憤怒更甚。

  「沒關係,等到任務完成,我會再來邀請你。」安妮體貼地伸手在她背後輕拍順氣,有如安慰一位生悶氣的任性公主。

  瑪麗亞不明白安妮為何要在畢爾包的槍口前保護她,現在又對她如此親近。安妮被海盜俘虜而加入他們的行列以前,曾編制於英國皇家海軍,那兩種身分都該是她的仇敵,但她還是被安妮難得認真的神情逗得發笑。

  「你真有趣。不過……」她手一揚,橫劍當胸,抽出半截劍刃抵住安妮的喉嚨,「如果你繼續掛著海盜旗,下次還是在我看見你以前趕緊逃命吧。」她將劍刃送回鞘中,獨自離開了。

  安妮停泊在原處,看著她風帆上象徵王室的雙頭鷹徽紋漸去漸遠。她臨走前不說那些話倒也罷了,一旦出言威脅,只會讓安妮感到樂趣盎然,偏要掛著海盜旗在她身邊打轉。

  「好吧,看來下午茶時間又要延後了。」安妮自嘲地笑了一笑,啟航追趕瑪麗亞。

  在途中,一位名叫緹亞達瑪的女巫找到了她們。她早已預知她們的來意,表示自己雖不便直接插手,卻能為她們打開幽冥碧海的大門,並贈予兩個願望。女巫特別囑託,她們的願望必須非常具體,不能包含未知的空泛內容。

  安妮不加思索,許願享用她渴望已久的下午茶,還宣稱她們即將與第三位夥伴黑珍珠會合,從而爭取到第三個願望。安妮總是這麼隨興,但她的智慧不容小覷,特別是關於感情方面。當她從瑪麗亞口中得知厄卡德娜與露西亞的恩怨,她立刻敏銳地察覺到,「宿敵」一詞難以概括她們複雜的關係。 

  安妮相信推進歷史的力量並非武力,也不是商業,而是感情。多虧畢爾包中校激發了她的靈感。看見他為愛鋌而走險,讓她恍悟:七海女皇與惡魔交易靈魂的緣由,或許和畢爾包同樣出於一種絕望的愛情。

  如果眼前即將爆發一場大戰,其中關鍵當然就是那個讓七海女皇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逆天改命的「宿敵」。

  她們必須搶先找到露西亞.費爾南德斯。

  緹亞達瑪給予她們的願望不能存有未知數,意思就是,若想穿越時空,她們必須說出確切返回的時間與地點。

  「這真是麻煩呢,誰知道她幾月幾日在哪裡做些什麼?」安妮單手撐頰,施法讓一本關於卡斯提亞海軍史的書籍在桌上自動翻頁。

  「歷史總會記得。」黑珍珠往書冊輕輕一拍,讓它停在記載露西亞殉職的那一頁。

  「我們無法得知她生活的細節,但我們確實清楚一個日期,對吧?一個她必定身在確切地點的日期,那就是──她生命中最後一天。這本書記載著,一四八七年十二月五日下午,她被俘虜到厄卡德娜船上,並在那裡死去。」

  由於訊息不足,直接找到摯友的願望將無法實現,一切只能按部就班。她清楚知道,安妮和瑪麗亞只是暫時的盟友,她們各懷心思,隨時可能倒戈相向,因此她得自己找到露西亞,在棋局中居於主動,才有籌碼和七海女皇談判。

  「時機緊迫,我先走一步啦!」

  這個願望生效。她穿越時空,在厄卡德娜與歐蘿拉交戰之際趕到,從那裡帶走露西亞。

 

  現在,一位英勇事蹟記載於後世所有海軍典籍的女士正站在她們面前。

  瑪麗亞上前向露西亞行一個軍禮,正色道:「一級戰列艦沉默瑪麗亞,在此迎接費爾南德斯將軍閣下。」

  「什麼!這難道是……」不曾見過的新奇服飾與船艦構造似乎讓這位兩百年前的艦隊總司令大感驚詫,她衝出船艙,到船尾樓繞了一圈,又迅速奔去觀察側舷炮口,最後仰望著主桅,喃喃自語:「上帝啊,這難道是……」

  「是的,您已經來到兩百年後──」

  露西亞握住瑪麗亞雙手,驚喜地說:「是我國的戰艦!你是我國的戰艦吧?我從沒想過能夠……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真是太偉大了!」

  即使得知自己穿越時空,她的反應居然還不如看見瑪麗亞那麼激動,或許這就是一位海軍名將的專業素養吧?

  

  「侍衛長!」厄卡德娜現身於閣樓的魔法陣中,她急躁地叫喚:「侍衛長!立刻查出那個女孩的來路!」

  傑克大聲答應,看來十分忠誠可靠,其實他根本不知厄卡德娜所指何人。這沒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會真正去替她打聽。

  厄卡德娜手掌畫了一圈,黑霧中央化成鏡面,映照出黑珍珠的身影。

  「那是我的壞女孩!」傑克心中一驚。恩德維爾勛爵的無情追殺導致他和摯友失散,他成功用計騙過敵人,讓他們誤以為目標已死,但是當他想趕緊回頭尋覓摯友,途中卻被七海女皇抓獲。

  傑克在這裡有著奇特的地位,一方面號召夥伴密謀逃脫,鼓舞人們不要失去重獲自由的希望;同時他的聰明機智頗受厄卡德娜看重,居然任命年幼的他為侍衛長。這個職務為他暗中解救起義者的行動帶來便利,卻因為接近權力核心,導致他本人完全找不到逃離的機會。

  此時他透過魔鏡看見黑珍珠,本該慶幸摯友逃過一劫,未遭東印度公司所害,可是那女孩的船身和船帆一片漆黑,與他熟悉的樣貌大不相同,讓他不禁擔心她究竟經歷過什麼可怕的磨難。

  傑克牽掛摯友的心思當即被厄卡德娜察覺,她神色一沉,刀刃架在他頸邊,喝道:「你認識她!」

  「唔……」傑克縮了縮脖子,眼神環顧室內眾人,雙手一攤,理所當然地辯解:「你們見過那種全身黑漆漆的船嗎?沒有吧?哇,真巧啊,我也沒有。如果我們見過她,我們一定會記得,但我對她的黑帆一點印象都沒有。」她以前根本不是這副模樣,他當然不會記得。 

  「原來你們不是朋友啊。」厄卡德娜笑道。她轉過身,看似不再追究此事。傑克鬆了一口氣,誰知她雖不回頭,她那把散發黑氣的魔刀猛地反向飛射,停在他鼻樑正前方。

  「我倒想看看,那女孩是否也如此認為。走!」她銳目一掃,令魔刀繞到傑克背後,逼迫他前進。

  

  堡壘周圍的海面,有一支英國艦隊嚴陣以待。她們手腕上都戴著幽冥使者歐蘿拉贈予的護身符,因此得以隱匿聲息,不被厄卡德娜的部眾發現。

  「老闆,我們還在等什麼?」攔截者在甲板上踱來踱去,不時調整炮位,一刻都靜不下來。她用望遠鏡瞧見瑪麗亞俐落地斬殺敵人,不禁埋怨:「那邊的友軍都在戰鬥,我們怎不一起殺過去?」

  恩德維爾很不以為然,但仍維持優雅的微笑,試圖教導她:「讓我再次提醒你,我們沒有友軍。而對於當前情況,更值得注意的是……你是否記得那位西班牙小姐先前離開的原因?」

  攔截者思索良久,驚叫道:「啊!她去調派援軍!這下糟了!居然沒有半艘船來此支援!」她的心思單純,全然不曉幕後險譎的盤算。

  瑪麗亞和安妮應該被畢爾包困住,她們卻出現在這裡,而且毫髮無傷,說明這個由貝克特出謀劃策,且深受恩德維爾肯定的布局已然落空。

  「看來我們的計算有所偏差。」恩德維爾淡然道。儘管因為突發變故,她消滅黑珍珠的企圖連帶失敗,她也沒有表現出驚慌或憤怒的情緒。她與貝克特並肩站在舷側,雖彼此交談,眼神都向前望著厄卡德娜的堡壘。

  貝克特說:「是我的計算有所偏差。非常抱歉,閣下。」恩德維爾對這位十四歲少年的表現已很滿意,笑道:「別這麼說。協和號的作風從以前就難以預料,她是局中的變數,我低估了這一點。」 

  「在商業的經營中,像這種難以捉摸的變數,我們是否應該……」貝克特偏頭看她。恩德維爾循循善誘地問:「想吃掉棋盤上的三枚棋子,需要走幾步?」 

  「嗯……」貝克特心中已有答案,但他謙虛地佯作沉思,沒有即刻回答。

  「一步。」恩德維爾說,「加上克制厄卡德娜,總共要走幾步?」

  貝克特說:「兩步。一步排除內憂,接著一步平定外患。」

  恩德維爾輕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搖了搖頭。

  「仍然只需一步。」

  

  安妮感到有些煩悶。她在畢爾包軍營中用以分辨誰能聽懂法語的小技巧現在報應到她自己身上,聽著瑪麗亞和她那位海軍前輩相逢恨晚地大開話匣子,完全不懂談話內容的安妮只能繼續享用甜點以慰寂寥。

  「我一定要盡快學會西班牙語。」她無耐地說,起身打開艙門透氣,卻看見一團黑霧聚攏過來,敵人從霧中現身,將她們三艘船包圍在中央

  安妮一怔,若無其事地關上門,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露西亞已從舷窗發現敵軍,右掌習慣性地移向刀柄,可惜佩刀早在與厄卡德娜交戰中遺落。  

  這提醒了她,她不過是個敗軍之將,被一股神祕力量送往未來,暫且苟延殘喘,有什麼資格繼續發號施令?她想著,手臂無力地垂下。

  「閣下,請用我的劍。」瑪麗亞解下她繫在右側的佩劍,遞給露西亞。

  「我配不上這把劍。」露西亞苦笑道,「你的存在就是個奇蹟,而我卻一敗塗地,辜負了女王陛下和所有人的信任。」

  瑪麗亞握住她的手,把劍遞到她掌中,充滿敬意地說:「您的光輝太過耀眼,即使最後一役飲恨也無法將其遮蔽。我相信您,請拿著這把劍,和我一起擊敗惡魔吧!」

  「得知我國海軍的未來交付在像你這樣的女孩手中,我就放心了。」露西亞釋懷地一笑,重新燃起振作的決心:「好!就讓我們一起把惡魔趕回地獄去吧!」她接過瑪麗亞的劍,沒想到這把劍比看上去還重得多,她得用雙手才能拿穩。

  「抱歉打擾了,女士,不過我必須提醒您……」危險迫在眉睫,黑珍珠不得不打斷這歷史性的一刻,「外頭那傢伙可不是別的惡魔,正是您的宿敵厄卡德娜。」

  露西亞說:「孩子,我怎會不了解自己的宿敵呢?當我們叫她『惡魔』,那只是一種譬喻修辭,不代表她像外面那些……」

  艙門被黑霧衝開,厄卡德娜站在甲板上,雙臂環繞著暗色熾焰,向她們怒目瞪視。

  「她現在名實相符了。」黑珍珠說。

  厄卡德娜冷笑道:「小丫頭,你以為躲在別人船艙裡,我就找不到你嗎?我正想處置一名內奸,他可能知道你朋友的消息,你要不要過來問問?」 

  黑珍珠快步走出船艙,她看見一個男孩被押送過來,而在男孩背後,還有一把亮晃晃的魔刀懸空指著他。

  那正是她苦心尋覓的摯友。她知道厄卡德娜在試探兩人的交情,本想敷衍,又怕節外生枝反而更加危險,只好爽快承認:「他就是我的朋友,我要求談判!」 

  「不然你以為我們在做什麼?」厄卡德娜話中頗有威嚇的意思,暗示如果談判破裂,她的力量可以輕易毀滅對方。

  黑珍珠補充:「單獨談判。」厄卡德娜說:「到我船上,我會命令所有人退下。」黑珍珠笑道:「從前那些被你消滅的對手,大概就是接受了這種條件吧?」

  「壞女孩!小心一點,她可是……很可怕啊!」傑克忽然喊道。他瞪大雙眼,微微張口,驚恐地把手指放在脣邊。

  厄卡德娜的屬下見他如此害怕,無不大聲嘲笑,只有黑珍珠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在失散前那一段日子,他們正商量要去羅馬偷「真實之口」。那是一塊人面造型的大理石雕刻,據說將手伸進雕像口中時,如果所言不實,就會被咬住。傑克模仿「真實之口」,暗示厄卡德娜如同那塊雕刻,能夠看穿謊言,因此不能在她面前說謊。

  黑珍珠輕輕點頭,表示會意。

  厄卡德娜往海面一指,只見該處波濤翻湧,一座礁岩小島轟然浮出。

  看到她竟能任意召喚島嶼,昔日宿敵露西亞驚詫道:「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厄卡德娜。」瑪麗亞說:「她為了獲得力量,已經墮為惡魔。」兩人神情凝重,安妮卻悠然自在地捧著一盤蛋糕,倚在艙門邊看熱鬧。

  「世上還有你無法掌控的事物。」露西亞想起自己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想挫她的鋒頭,或者想激怒她,和她賭氣……這還真是奇怪。不到一小時以前發生的事情,就像過了數百年那麼久,久到她本人都無法理解當時的情緒。

  她往海面望去,黑珍珠和厄卡德娜正在礁岩小島上談話。她不禁佩服那女孩的勇氣,畢竟很少有人敢單獨面對七海女皇。

  黑珍珠其實非常害怕,只是為了她的摯友,她決定冒險一拼。

  厄卡德娜開門見山道:「把那個女人交出來,我將准許你的朋友回到你身邊。」

  黑珍珠餘光瞥見海面上的英艦,靈機一動,說道:「那樣不公平。」厄卡德娜眸中盡是殺機,冷笑道:「那麼你和你的朋友共赴黃泉,我自己帶走那個女人。」

  「與其讓你這個惡魔得逞,還不如把她交給幽冥使者歐蘿拉。」黑珍珠說。她察覺厄卡德娜神色稍變,自知得計,又道:「我有真正公平的好方法,陛下想聽聽看嗎?」

  「說!」

  黑珍珠微笑道:「我的朋友想離開,如果你願意放他走,那真是非常仁慈的善行。費爾南德斯女士的情況就不同了。她不想被你掌控,如果我害她落入你手中,我會良心不安的。憑什麼你做好事,我卻要做壞事?這樣也算是公平嗎?」

  厄卡德娜斥道:「一派胡言!要做壞事還不簡單?你害那女人落入我手中,我就害你的朋友永遠受困冥界,聽起來公平些了嗎?」黑珍珠說:「陛下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把我們全都困在冥界也不成問題。不過我想提出的是另一個條件:一樁復仇。」

  「向誰復仇?」

  黑珍珠揚手指向恩德維爾率領的英國艦隊。在厄卡德娜的視線中,她看不清那些英艦,但她早已察覺海面有異,這時見黑珍珠指出方向,輕蔑地說:「喔,她們戴了護身符嗎?那種玩具也敢拿來丟人現眼。」

  黑珍珠說:「她們的旗艦是個野心很大的奸……呃,商人,她妄想掌控海洋,因此以討伐七海女皇為名,率領兩百艘船編制的艦隊進攻到這裡來。她有兩次想殺死我,其中一次還成功了,這樣的仇家,希望陛下您能擊敗她,像當年擊敗卡斯提亞海軍一樣。為了報答您,我會說服我的朋友,讓他和我一起留在您麾下效力。當然還有費爾南德斯女士,我會把她交給您,請您親自處置。我們達成協議了嗎?」

  厄卡德娜舉刀指著她,喝道:「你竟敢撒謊!」

  黑珍珠先前得到摯友的警告,知曉她能測謊,故早有準備,解釋道:「好吧,我誇大了事實。她沒有兩百艘船,大概連二十艘都不到。」

  「卡斯提亞以舉國艦隊向我宣戰,尚且大敗,你說的那個商人究竟有多大本事,竟敢只派二十艘船!」厄卡德娜聞言震怒,一陣狂風往英艦所在方向掃去,她們的護身符應聲斷裂,艦隊瞬間暴露了行蹤。

  「老闆!惡魔發現我們了!」攔截者喊道。她雙肩各扛起一管大炮,準備上陣廝殺。貝克特問道:「您準備走那一步棋了嗎?閣下?」

  「不急。」恩德維爾坐在一張鋪著天藍絲巾的小圓桌前,自信勝券在握,正抽空審核下一季公司預算。

  「敲鐘備戰!讓對手先走,而後我們一步──」她舉起刻有英國東印度公司徽紋的印章,往羊皮紙簽章處蓋下去,「碰」的一聲。

  「將軍。」

  其他英艦和船上的士兵、海員卻無法像她這麼瀟灑,特別是艦隊被厄卡德娜麾下黑霧瀰漫的鬼船團團包圍,大夥驚懼已極,好幾人顫抖著跪地禱告。

  厄卡德娜現影在奮進號甲板上,她高視闊步,緩緩前行,不顧那些瞄準她的步槍和兵刃,徑直走向恩德維爾。

  商人安然端坐,將手中那疊羊皮紙立起來,在桌面對齊下緣,然後放進貝克特捧來的皮革箱子裡。

  「你就是那個狂妄的商人?」厄卡德娜問。

  「克萊維.恩德維爾勛爵,英國東印度公司。」恩德維爾禮貌地自我介紹,抬手示意身旁座位,「請坐。」

  厄卡德娜只一步就掠到小圓桌前,掌中熾焰幻化出魔刀,將圓桌劈成兩半。她的刀鋒指向恩德維爾胸口,冷笑道:「我真好奇你的自信心從何而來?憑這幾艘船就敢號稱討伐,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

  恩德維爾從容起身,有些為難地說:「你知道我是個商人,我只談生意,不想參與什麼軍事行動。不過……」她神情立變,表現出一副慷慨仗義的姿態,朗聲說道:「即使身為商人,難道不該盡力維護世間的真理嗎?你為權勢不擇手段,竟墮為惡魔,干擾宇宙神聖的秩序。我雖勢單力薄,也會誓死一戰來阻止你。你還想執迷不悟嗎?當宿命的終場到來,我們都該坦然接受。」

  恩德維爾可不是什麼仁人義士,她心裡只有利益權衡,所謂「為權勢不擇手段」的人恐怕得包括她自己在內,但她總是可以把話說得冠冕堂皇。

  「好啊!那你就坦然接受滅亡的宿命吧!」厄卡德娜怒喝。一道熾焰朝恩德維爾衝去,眼看將要擊中她,忽聞海面傳來話聲:「勛爵閣下所言甚是。」

  幽冥飛船破浪而出,歐蘿拉在恩德維爾身前設下一道光牆,將熾焰擋開。

  「請收手吧,七海女皇。」歐蘿拉現影到厄卡德娜面前勸說,又轉頭瞧瞧附近觀戰的黑珍珠,微笑道:「小珍珠,你真是貪玩呢,你根本不知道──」她驟發暴怒,全身閃現炫目的光輝,喝道:「你到底犯下多大的錯!」

  原本平靜的海面翻起驚濤駭浪,周圍雷鳴電閃,駭人的龍捲風迅速襲捲而來。黑珍珠驚道:「嘿!用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嘛!」歐蘿拉說:「那不是我。」

  那是宇宙秩序的自我防衛機制,當歷史受外力干擾,出現不該發生的改變,一股被稱為「時空守衛」的巨大能量就會顯現,掃除干擾,將一切恢復原狀。 

  露西亞必須回到一四八七年十二月五日,在厄卡德娜號甲板上死去,完成她的宿命。只有這樣,「時空守衛」帶來的風暴才會平息。

  「費爾南德斯將軍,請過來這裡,讓我送您一程。」歐蘿拉向露西亞伸出手臂。

  「對不起,恕我暫時無法從命。」露西亞說,「我畢生與厄卡德娜戰鬥,當我發現自己死後兩百餘年,她竟墮為惡魔繼續肆虐,實在令人難以瞑目。我已有赴死的決心,但請讓我先在這裡擊敗她,這是我最後的職責。」

  歐蘿拉憂傷地說:「我理解您的決心,但這並非我能決定的。如果您留在這裡,我們全都會被風暴吞噬。」

  露西亞得知情況無可轉圜,輕聲嘆一口氣。

  「您是一位可敬的將軍,請儘管放心,我們會繼承您的意志,擊敗那個惡魔。」恩德維爾微微傾身向她行禮。

  瑪麗亞見狀大怒,抽劍喝道:「偽君子!少在這裡假仁假義!我們會自己戰鬥,用不著你來插手!」

  恩德維爾笑道:「你仍然沒有接獲艦長的命令,怎能擅自發起戰爭行為呢?難道你被協和號帶壞,不想再遵守規矩了嗎?尊兄想必會很困擾的。」

  瑪麗亞聽到對方又搬出她尊敬的兄長來壓制她,心中憤怒卻難以辯駁,正感茫然無措,身後有人說道:「卡斯提亞海軍中將、大西洋艦隊總司令在此,這樣權限足夠了嗎?」露西亞上前與她並肩而立。

  「將軍閣下……」瑪麗亞一怔。

  露西亞對她說:「我不知道你的艦長是誰,但如果他為正義與榮耀而戰,如果他像你愛他那般愛你,那麼他必能理解──在危急關頭堅守正確之事,忠於良知勇往直前,你不需要任何命令。」她用雙手捧起瑪麗亞的劍,將其歸還原主,笑道:「你才是最適合這把劍的人。」

  她走到船頭,迎向已經近在眼前的風暴。

  「那麼,萬事拜託了。」

  歐蘿拉聚光生出雙翼,準備送她回到原本的時空。

  「哈哈哈哈哈!」幽冥碧海迴盪著厄卡德娜猖狂的笑聲,「宿命不可違嗎?規矩不能被破壞嗎?還有什麼宇宙秩序……」

  海中頓時生成強勁的漩渦,所有船隻都幾乎翻覆,船舵失控地不停打轉。

  「我會重寫它。」她變出一條如活物般的鐵鍊,緊緊纏住露西亞。

  「你哪裡也不會去,總司令。」七海女皇說。

  歐蘿拉接連發射光束,卻被她反彈開,無法傷她分毫。厄卡德娜的手下吆喝進攻,英軍開炮還擊,龍捲風同時襲捲而來,一群身著黑袍罩帽的「時空守衛」不辨陣營、身分,見人就要出手打倒,連亡靈也不放過,各方展開了混戰。

  黑珍珠趁亂躍到厄卡德娜船上,找到她的摯友,欣喜地說:「真高興你沒事!」

  傑克說:「這我可不敢保證。如果我們能把這玩意兒移開的話……」他用大拇指往背後比了一下,厄卡德娜的魔刀仍懸空指在那裡。

  黑珍珠試圖握住刀柄,但魔刀突然爆出火花,燃燒起來。

  「嘿!讓我瞧瞧。」兩人抬頭一看,安妮口中念念有詞,手指輕點,刀身火焰熄滅,魔刀也變回普通刀刃,掉落在地上。

  「安妮!她就是我說過的壞女孩,我找到她了!」傑克握著黑珍珠的手,興奮地向安妮介紹。黑珍珠說:「我們快想辦法離開這裡。」傑克補充:「然後去羅馬偷『真實之口』。」兩人相視一笑。

  安妮一手攬住一人肩膀,施法將他們一起送回黑珍珠號。

  瑪麗亞手持雙劍奮戰,當她瞥見恩德維爾也捲入戰事,被迫要持劍動武時,不禁大為解氣:「你這奸商終於拿起武器了呀?怎不用消費稅殺敵?」

  恩德維爾揮劍逼退敵軍,抄起長弓,喝道:「克莉絲托望的箭!」

  「閣下,箭已經備妥了。」貝克特當即取出那支以手絹包覆的羽箭,雙手遞過。恩德維爾揭開手絹,那不甚銳利的箭矢正在發光,好似蓄勢待發。

  「很好。讓我們用這支箭告訴世人,掌控世界的不是命運,不是宇宙秩序,也不是惡魔的力量,而是──」她凝神搭箭,拉滿弓弦,「大英帝國。」

  這一箭射出,鋒矢大放光明,以雷霆之勢貫穿厄卡德娜的胸口。

  歐蘿拉把握良機施法封印,像當年一樣,將厄卡德娜困在囚籠之中。

  「CHECKMATE.

  恩德維爾微微一笑,冷眼旁觀瑪麗亞、安妮和黑珍珠努力抵禦來自各方的攻擊。她們正陷入絕境,可能很快就要陣亡,但她不會出手相助,那樣不符合最高利益。

  「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您,勛爵閣下。」歐蘿拉從空中降落,向她頷首致意。恩德維爾謙虛地說:「我不過是盡己所能。」

  歐蘿拉來到厄卡德娜的甲板上,她發現纏縛露西亞的鐵鍊並沒有解開。厄卡德娜的力量已遭封印,先前施加的詛咒應當解除才是,如果鐵鍊仍在,就代表──

  她心中一懍。

  黑焰從甲板底層躥出,她再度聽見厄卡德娜的笑聲。

  七海女皇舒展雙臂,火焰爆開囚籠,威力致使海底都為之震動。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她的身形變得十分巨大,只要伸手一捏,就能輕易提起一艘船。

  「我能感覺到你無與倫比的野心,像地獄底層的烈火,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她俯視著恩德維爾,「但你可曾想過……」

  恩德維爾臉上首次流露出驚惶的神色。她太聰明,敵人說到一半,她已經猜出整段話的涵義。

  「把這種烈焰投入同樣熾烈的火海,會發生什麼事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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